第(3/3)页 金世遗笑道:“练是练过的,说到‘练成’,那还差得远呢!小弟至多不过有三四分火候。” 白英杰却是个精细的人,听金世遗的话,越听越觉怀疑,原来那次大会,他正是奉命接待客人的“知客”之一,虽说来人太多,他已记不完全,但对于最重要的少林、武当、峨嵋几个大门派的弟子,他是特别留心的,却怎样也想不起有金世遗这样的人;而且他又知道少林派的金刚不坏神功极少传给俗家弟子,就算是俗家弟子之首的邓朝元,对这门功夫也不过略懂皮毛,当下心中想道:“若然他真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,以他的武功而论,早已应该在江湖上大大有名,却为何我根本就未曾听过这个名字?”不过,他虽有怀疑,却也不会疑心到金世遗是个坏人,他对金世遗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,心中也是感激得很的。 路英豪见师兄态度冷淡,颇为奇怪,心中想道:“休说人家救了你的性命,即算仅是武林同道,你也不应该摆出一副冷面孔对待人家。咦,师兄平素也是个爱结交朋友的人,为何今日大大失了常态?”路英豪方自纳罕,白英杰却已站了起来,向金世遗施了一礼,说道:“大恩不言报,我们还有点小事要赶着上京,就此别过。”路英豪正谈得高兴,被师兄催促,无可奈何的随师兄站了起来,忽地嚷道:“糟糕,糟糕,我的两条腿麻木不灵,已经不听使唤了,这怎么赶路?”原来他因为未练过“少阳神功”,体内受阴寒之气所侵袭,无法解除,时间一久,手足的关节都给冻得僵硬了。 白英杰正要扶他,金世遗笑道:“难得相聚,多谈片刻何妨,我还有点事情想请问两位兄台呢!”他右手拉着路英豪,左手拉着白英杰,路白二人休想移动分毫。 路英豪忽地感到似有一股暖流,在身体内流过,直透四肢,登时感到舒服无比。白英杰本来也有点春寒料峭的感觉的,经金世遗这么一拉,热力从他的掌心直透进去,这点轻微的寒意也立时消失了。 白英杰是个武学行家,当然知道这是金世遗在用上乘的内功替他驱散阴寒之气,只得停了下来,向金世遗谢道:“多谢甘兄再次施惠,请问甘兄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情?” 金世遗道:“请问两位兄台,你们可是到过了襄阳谷家么?”白英杰道:“不错。”金世遗道:“可见过了令师妹么?”白英杰道:“你问这个干么?”金世遗道:“我与令师妹也曾相识,那次在邙山会上,她被孟神通点了穴道,后来就不知下落,我也想打听打听她的消息。”白英杰道:“不劳甘兄挂心,那次她虽然遇险,幸得高人相救,早已平安无事了。”他怎也没有想到,那次救谷之华出险的人,就是在他对面,和他说话的这个金世遗。 金世遗道:“我是想问她现在的下落,两位不是已经见过了她的吗?”白英杰迟疑片刻,答道:“见过了。”金世遗道:“那么谷姑娘现在何处?她的身体可完全恢复了么?” 白英杰又再迟疑,心中想到:“这姓甘的是什么人?为什么也像孟老贼那两个弟子一般,絮絮不休地盘问谷师妹的事情?”路英豪忍不住答道:“都是自己人,说你听无妨,我们在襄阳是见过谷师妹,但第二天她就失踪了。我们也正在想知道她的下落呢!” 路英豪此言一出,金世遗禁不住大吃一惊,急忙问道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之华、之华、她、她怎样失踪了?”金世遗一直是捏着嗓子说话的,现在一时情急,不知不觉地放开了嗓子,露出原来的口音。白英杰心头一动,想道:“这人的口音好熟,难道果真是相识的人?我却怎么想不起来?咦,他为何要用假嗓子说话?” 路英豪没有他师兄那么精细,但听得金世遗连叫两声“之华”,叫得这样亲密,也有点儿纳罕,暗自想道:“听他如此称呼,他和谷师妹一定不是泛泛之交。” 不过,路英豪虽然有点怀疑,但他感激金世遗救命之恩,且又佩服金世遗的武功,因此仍然不加掩饰的,把本门的事情,对金世遗说了。 路英豪道:“实不相瞒,我们是奉了掌门师姐之命,到襄阳去请师妹回山的。师妹的义父是襄阳谷正朋,谷正朋逝世多年,师妹还未曾到过他的坟前祭扫,所以那次邙山大会之后,掌门师姐不见她的踪迹,便料到她定是回义父家中去了。 “我们到了谷家,果然见着了师妹,但任凭我们怎样劝说,她都不肯回山。看来她好像十分颓唐,对什么事情也不感兴趣。口口声声,但愿侍奉义母终老,不想再入江湖了。” 金世遗听得心里凄酸,想道:“这都是我害了她。”路英豪道:“幸亏掌门师姐也料到她不愿回山,接着又派了程浩和林笙两位师兄赶来,捧出本门的金牌劝驾,她这才答应了。” 曹锦儿发出金牌,召见一个本门弟子,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。要知这块金牌,大有来历,乃是邙山派的创派祖师——前明公主独臂神尼留下来传给历代掌门的。当年吕四娘也是在得到师父给她这牌金牌之后,才敢诛杀了因。金世遗听到此处,已经完全明白了曹锦儿的用意,看来她不仅准许谷之华重列门墙,而且是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她了。 果然路英豪接着就道:“曹师姐实是有意令她接任掌门,不过曹师姐的意思谷师妹未知道。只道曹师姐是怕她不肯回去,才用金牌召她的。她见了金牌,只好答应了。” 金世遗问道:“既然她已答应了和你们一道回山,怎的又中途失踪了呢?”路英豪道:“不是中途失踪,乃是当天晚上,在她家里失踪的。她和我们定实了第二天一早起程,哪知她当天扫墓回来,晚上便出了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。” 金世遗道:“什么怪事?”路英豪道:“因为师妹已答应了明早同行,那一晚我便安心睡觉,哪知到了午夜时分,我忽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,白师兄也同时醒来,他比我精细,听出那叫声是来自西楼。”金世遗问道:“你们两位是同住一房?”路英豪道:“不错。我和白师兄同住,距离西楼较远;程林两位师兄另住一房,距离西楼较近。西楼是谷师妹的闺房所在,楼上有两间房,另外一间是她的义母韩氏夫人住的。” 金世遗道:“嗯,我明白了。那一声叫可是你师妹的声音吗?”路英豪道:“不是,那是她义母的叫声。后来我和白师兄赶到西楼,在楼梯口先发现了两个人。”金世遗道:“想必是你那两位师兄——程浩和林笙吧?”路英豪道:“这次你猜得对了,正是他们。程林两位师兄的武功比我们高得多,可不知怎的,竟然糊里糊涂地受了人家的暗算。两个人倒作一堆,满脸黑气,验不出什么伤痕,但却是神智昏迷,只‘荷荷’地叫,像白痴一般,瞪着两只大眼睛,却认不得我们,又不会说话。”金世遗想道:“想必是他们碰到极为惊心动魄的事情,所以吓成这个模样。但这两人都是邙山派中出类拔萃的弟子,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论理又不应这样。而且他们遇见强敌,又何以不出声呼叫?” 路英豪接续说道:“我们见此情形,知道不妙,急忙上楼去叫师妹,却只见她的房门已经打开,人早已不在了。这时,韩夫人听得我们的叫声,方始从房中出来。”金世遗道:“据我所知,谷正朋的妻子也是个武艺高强的女英雄,不在她丈夫之下,她可曾和敌人交过手么?”路英豪道:“没有。连敌人是什么相貌,她也瞧不清楚,据她说,她听得谷师妹房中有响动的声音,起来看时,却只见一条黑影,似乎是背着一个人,从对面的瓦背飞过,她还未来得及施展轻功去追,便给那个人用瓦片打了她一下,我们看见她时,她的额角还青肿着,血也还未止呢。” 金世遗大为惊疑,心中想道:“谷之华已尽得了吕四娘的真传,武功之高,远在曹锦儿之上,即那位韩夫人,武功也许比她稍差,但在江湖上亦已可算得是一流高手,怎的会毫无抵抗,就给敌人将谷之华绑架了去?” 路英豪续道:“我起初以为是孟神通的门人弟子所为,但据白师兄说,程林两位师兄的症状却不似是受修罗阴煞功的伤,可惜他们二人都已神智昏迷,不会讲话,我们请了名医给他诊治,过了几天,他们仍是那样,丝毫不见清醒。根本就没有办法从他们的口中探出什么消息。” 金世遗苦苦思索,但觉这件事情的经过,有许多离奇古怪的地方。谷之华是自行失踪还是给敌人掳去?若是给人掳去,那么这个人最少也是孟神通一流人物。 白英杰道:“我最初也曾怀疑是孟神通。但一来程林二位师兄并非是受修罗阴煞功之伤;二来刚才所碰到的孟神通那两个弟子,他们也在追查谷师妹的下落,可见谷师妹不是落在孟神通或他的党羽手中了。”金世遗心道:“还有第三个理由,你们尚未知道。孟神通现在正在京中,推算路程和时间,他不可能先到襄阳掳了女儿。”正因如此,金世遗更觉得这件事情是个难解之谜。 路英豪续道:“按照我们邙山派的规矩,接了掌门人以金牌宣召的弟子,必须带了金牌回去听令,因此,那面金牌,已是在谷师妹手中。”金世遗道:“这么说,那面金牌岂不是随同谷姑娘失落了?”路英豪道:“就是呀!所以我们要急着去见掌门师姐。现在各派掌门人还在嵩山少林寺,我们若是得见师姐,也准备先往少林寺一行,届时但愿得与我兄再聚。”金世遗道:“你们忙着赶路,我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。那两个家伙遗下的马匹正合你们使用。咱们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。” 路英豪正在与金世遗拱手道别,白英杰忽然说道:“此次多蒙兄台援手,感激不尽。但不知兄台的真名实姓,可肯赐告么?”一面说话,一面向金世遗深深一揖,路英豪怔了一怔,心道:“他的姓名不是早已告诉我们了吗?你怎么怀疑那是假的?”深恐金世遗因此不悦。 金世遗微微一笑,说道:“白兄果然是个精明的人。你们见了师姐,自然明白我是谁了!” 路英豪不觉愕然,就在这一瞬间,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再问,金世遗身形一晃,早已过了三岔路口,跨上他的那匹骏马,绝尘而去了。 金世遗虽然和路白二人开了一个大玩笑,但他的心头可是沉重得很,一路思念着谷之华,心中想道:“之华碰到了灾难,我岂能不管?那晚曾与敌人朝过面的,只有程林二人,我要是能令他们清醒过来,或者可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。”想至此处,一幕往事忽然又浮上心头,那是他和谷之华在邙山重会的晚上,厉胜男忽然出现,不惜自断经脉,身受重伤,阻止了他去追赶谷之华。“假如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胜男,她肯放我到襄阳去查访之华的下落么?她现在也正是毒伤未愈,要是她不肯与我同行,我可以丢下她不管吗?”两个少女的影子在他的心头忽起忽落,令得他心乱如麻!正是: 唯恐眼前人不谅,最难排遣旧时情。 欲知后事如何?请听下回分解。 第(3/3)页